從拾荒妹成為全國人大代表,是一種什么體驗? |
蔡群和表妹一起曬蠟染織品。 從拾荒妹到全國人大代表,從睡在街邊的窩棚到建起嶄新的廠房大廈,從留守兒童的母親到帶姐妹們返鄉創業安居……苗族女性蔡群這樣完成了自己人生的逆襲。 此次蔡群又帶著議案建議來到全國兩會,她有個心愿:建議扶持更多的小微企業,讓更多的媽媽回到孩子身邊。 放下繡針:背起背簍的拾荒女孩兒 二月下旬,在貴州省畢節市織金縣大寨村,連綿的群山里油菜花開始綻放。過去,春天的到來意味著又一次分離。苗寨的姐妹們會在此時,告別老人和牙牙學語的孩子,外出打工,村莊再次變得沉寂。 這兩年,寨子里的春天變熱鬧了,更多的男人開始農忙,更多的媽媽則背著孩子三五成群,相約去蔡群家做蠟染刺繡。 “現在她們每個月在家就能賺3000多塊錢啦!”蔡群笑著對記者說。今年36歲的她,在老家開了一家苗族蠟染刺繡工藝品公司。 蔡群和母親一起織布。 蔡群的快樂哀愁都跟苗繡有關?!靶r候家里窮,只能在山上的石縫之間種點玉米。白天阿媽總是為吃飯愁苦,可到晚上,阿媽就會對著蠟燭,邊做刺繡邊哼苗歌。我靠在阿媽腿邊,覺得阿媽的手和那些繡片是那么美?!?/font> 12歲那年,蔡群已經是遠近有名的巧手小姑娘。但為了能吃飽飯,她跟著姐姐走了100公里的山路,到了貴陽。那時,她們能想到的活兒就是撿垃圾?!拔覀冊谌思业奈蓍芟麓顐€棚子,棚子太破了還漏雨,衣服都要泡濕,根本做不了繡活?!辈倘赫f,那時偶爾會看看自己的手,心里隱隱的痛。 蔡群的苗繡作品。 “一到晚上,我們就出去沿街翻垃圾箱,看看能撿到什么吃的和穿的。”說起那時候,蔡群有點心酸,“有一次,在貴陽火車站前的飯店門口,我撿了一塊別人吃剩下的蛋糕,當時覺得怎么這么好吃。旁邊有個穿著很體面的叔叔,看了一會就問我,‘小姑娘,你挺漂亮的,怎么不上學???’”蔡群說,“當時我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心里難受死了?!?/font> “這位叔叔指點我,至少可以試試去浙江、廣東的工廠打工,有飯吃還能有錢掙?!睆拇耍倘撼蔀榱搜睾3鞘写蚬ご筌娭械囊粏T。 拿起繡針:為孩子不再留守 2006年的一天,和老公在深圳打工的蔡群接到姐姐的電話,女兒生病了,心律不齊,喘氣都困難,怕是不好……姐姐用土方朱砂蒸豬心給孩子治病,太難吃了,孩子吃了吐,吐了吃,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 由于常年在外打工,蔡群的女兒從小跟著在老家的姐姐長大?!芭畠盒r候跟我不太親,媽媽對她來說,可能更像個一年見一次的親戚吧。那時候工廠不讓請假,可一想起女兒,心就像拿繡針扎了一樣疼?!?/font> 蔡群給女兒繡的百褶裙上的圖案。 有一天蔡群上夜班到早上4點多,想女兒想得偷偷地哭,一不留神手指被機器軋到了。事后想省點錢,就去小診所止了一下血,沒想到過了幾天開始化膿,右手小拇指再也伸不直了。 這些年外出打工,蔡群總是希望能彌補女兒。也是打工的那些日子里,蔡群終于有機會重新拾起繡針。每當想女兒了,她就拿出針線繡一會兒,想著這樣慢慢做下去,等女兒出嫁那一天,一定能給她攢出一整套人人都羨慕的嫁妝。 2007年春天,她回到寨子里,看著女兒難舍難分的眼神,蔡群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不走了。 也就在那一年,一個親戚看見她給女兒繡的裙子,出了個主意:現在省里市里都有民族手工藝比賽,有獎金,還可能有多種扶持政策,不如去試試。 蠟染作品《織金洞銀雨樹》。 沒想到,蔡群做的一幅《織金洞銀雨樹》蠟染一下就獲得了畢節市二等獎,還拿了2000元的獎金?!拔业谝淮我庾R到,原來我們祖輩傳下來的手藝是值錢的!”蔡群說,這次比賽讓她大開眼界,“別人能把民族手工藝品開發成旅游商品,我們為什么不能?” 2009年,蔡群大膽決定,在家創業。她拿出全部積蓄,東拼西湊了5萬塊錢,買了縫紉機和原材料,在自家房子門口掛了牌子,她的苗族蠟染刺繡工藝坊開業了。 眾人拾針:我要把姐妹們都帶回來 蔡群和幾個姐妹們商量決定靠山吃山,做苗繡蠟染旅游紀念品。她們拿著繡片去附近的“織金洞”景區擺攤賣,許多外地的游客看了都贊不絕口。 蔡群指導繡娘們做蠟染手工藝品。 蔡群的生意慢慢火起來了。當地政府得知她的情況,幫助提供了貸款,嶄新的三層廠房也蓋了起來。工藝坊越做越大,回來幫忙的姐妹越來越多,作品越來越美…… 2013年是蔡群人生里最難忘的一年。這一年她當選了十二屆全國人大代表。她不再是當年那個跟著姐姐們拾荒的“幺妹”,她有了更多想法、更多的使命感,她和老公一起試著在大山里“擁抱”互聯網,開起網店,全國各地的訂單源源不斷…… 這時候,在畢節發生的兩件震驚全國的新聞,又勾起蔡群的心中隱痛:“出事的地方離我們真的不遠,幾個孩子在垃圾箱里生火取暖,還有一家幾個孩子沒人管,大的帶著小的喝了農藥,孩子們就那么沒有了……” 看著寨子里蹣跚的老人,看著那些留守的孩子,大的帶著小的在山野里游走,又想起自己女兒的病,“我心里實在是受不了,我一定要做點什么。” 從那時候起,蔡群立下一個心愿:“我要把廠子做大,讓村子里的姐妹們都能回來,回到孩子身邊。守著孩子和家的日子,才是真的好日子!” 蔡群公司里的繡娘們在房前的空地上邊曬蠟染邊載歌載舞。 蔡群所做的,正是許多人共同在做的一件事。 四年前,貴州省啟動“錦繡計劃”,促進民族手工藝者在家就業,改善老人空巢、兒童留守的鄉村現狀。計劃實施以來,從事手工業的婦女達到50萬人,產值50億元人民幣,帶動百萬余人回到家門口就業。 “現在寨子周圍300多個姐妹都回來跟我一起干了,去年公司營業額有800多萬了。”蔡群眼睛亮閃閃地對記者說。 現在大寨村又變得生機勃勃,家家翻新房屋,建成了手工藝廠和農家樂結合的民族風情一條街,新的小學也蓋了起來。 周刊兩會視點 大眾創業,萬眾創新。 蔡群的完美逆襲讓小編覺得感動與欣喜。在這里,小編要和大家分享一條相關的新聞。 近日,由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主辦,中國紡織經濟研究中心、廣東名瑞集團承辦的首屆中國刺繡傳統工藝振興論壇暨中國刺繡藝術研究院成立儀式在廣東省潮州市舉辦。 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會長孫瑞哲在儀式上表示,中國刺繡藝術研究院成立,標志著在中國紡織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進程中又新增了一股專業化的力量。中國刺繡藝術研究院將為中國刺繡傳統工藝及紡織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探索出一條“風景這邊獨好”的文化與產業傳承之路。 據悉,中國刺繡藝術研究院將下設中國刺繡歷史與技藝研究院、中國刺繡藝術產品開發研究院、中國刺繡文化傳播中心、中國刺繡職業技術培訓中心,全面指導刺繡藝術的保護和傳承。 早在前兩年,《紡織服裝周刊》就曾開辟過“紡織類非遺”系列報道專欄,在專欄中,周刊記者深入全國各地對南京云錦、蘇繡、緙絲、蠟染等紡織服裝類非遺重點項目進行深入報道。 在采訪過程中,我們百感交集。 當我們看到湖州等地的絲綢非遺項目面臨萎縮與消亡時,我們扼腕嘆息;當我們看到一些享譽海內外的非遺項目,在當地政府及行業協會的關注下,通過紡織服裝企業的積極參與,以其特有的文化內涵,不僅發揮出了品牌效應,更呈現出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贏局面時,我們喜不自禁。 蔡群在蠟染的事業中,找到了自己的價值,讓周圍的親人感受到了愛,更把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帶回了家鄉。讓蠟染這門手藝后繼有“人”,看到這里,小編想起了這門幾樁非遺往事。 世界級非遺項目傳統黎錦技藝耗時耗力耗工,正逐漸被年輕人放棄,瀕臨失傳。甚至有著“黎族織錦文化的瑰寶”之譽的龍被就曾經出現過斷層。 經過3年的努力,保亭新達達黎族織錦編排技術研究室才成功復制出了龍被,從棉線形態、染色色澤、面料質地、布料厚薄及經緯密度和圖案輪廓、刺繡針法等方面與傳統龍被相比不走樣,重新恢復了這一古老技藝。 由此可見,非遺是“活”的文化,在傳承過程中,人的因素就顯得尤為重要。 國務院至今已公布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共有1488 名,目前已去世100 余位。據統計,首批226人中60歲以上(不包括60歲) 的約占91%,第二批551人中60 歲以上的約占71%,第三批711人中60 歲以上的約占78%。 不過可喜的是,紡織非遺也有了“90后”接班人?! ?/font> 2013年年初,“南京云錦有了90后接班人”的消息傳開來。周雙喜、鄔悉爾、郭俊、張洪寶等8位云錦大師共收下了18位徒弟,這18人均為“80后”和“90后”,是云錦研究所精心選拔的業務尖子。 據國家級非遺傳承人、省工藝美術大師周雙喜介紹,目前云錦研究所的一線織工有200多人,但多數都是從事流水線操作的普通織工,掌握云錦“核心工藝”的骨干力量少之又少。此次拜師的18名弟子,都是云錦研究所近年重點培養的“織錦苗子”,平均年齡只有20多歲,其中還有6人是“90后”。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們在云錦設計、織造等環節的工藝水平都得到了大師們的認可。 作為南京云錦的“希望之星”,這批弟子將在師傅們的口傳心授下,在設計、意匠、染色、造機、織造等不同領域“專項進修”。 “非遺今夢”這是兩年前,我們系列報道的欄目主題詞,時隔兩年多,再次看到這篇民間刺繡手藝人的報道,小編覺得感動。 一切美好的等待都將值得,一切值得的事物也需要等待。 紡織服裝類非遺小常識 國家級紡織服裝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目前共計74 項,覆蓋繡、織、染及服飾四大類別。而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定的世界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共有3項,具有一定的世界影響力。 其中,中國蠶桑絲織技藝、南京云錦在2009 年被列入世界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黎族傳統紡染織繡技藝則位列急需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在國家級非遺項目中,紡織服裝類非遺可以分為三大類別。顧繡、蘇繡、湘繡、粵繡、蜀繡等歸于傳統美術類,宋錦、緙絲、藏族邦典、維吾爾族花毯等織造技藝歸于傳統技藝類,苗族、回族、黎族、朝鮮族、維吾爾族、哈薩克族服飾歸于民俗類。 文編:檬小編 部分文稿及圖片來源:新華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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